十二月二十五日
十二月十九号,也就是上个周日,我快快乐乐地返校,一切都平静如常,我周末作业还没写完,但还是先和刘安迪聊了好久,等回来,已经熄灯了,只能先给他随便写几门,剩下的,随缘吧。就这样我睡着了。
十二月二十号,凌晨五六点,我不知为什么醒来了,随后意识到了原因,我听见楼道里吵闹,整栋楼都在震颤,仿佛已经天明了,可是我看见的还是黑的呀!这与平常是十分不同的,有种混沌的感觉,我迷糊着按亮我的Nokia,这不是还有这么多睡觉时间吗,他们在干啥啊。于是我下了床,看见人群在楼道里跑动,我问正回宿舍的二班王稼奇一行人,他们却关上了们,把我向外推“睡觉了,睡觉了。。。”。我接着调查,在我们宿舍对面的二班宿舍得知了消息。“停课了”,陈长道说,我问他“你怎么知道的?”他说是手机有人给他发的短信。为什么这一切都这么奇幻?我感觉晕乎乎的,从头到脚都是颠倒的。大早晨的五点…我回宿舍给张子昱说,他还不信,还要继续睡觉,进阎亦钤宿舍的阿姨也不信,只说阎亦钤他妈要接他回家。似乎所有的阿姨都不知道要听课这个消息,在宿管群里有宿管说“学生说停课了”,总没有个准信。
而当阿姨终于宣布停课的时候,所有人都起来了,但还没到起床的时间,简直是个奇迹,说实话,我没太听见过早上叫起床的铃声,但我不确定我那天有没有听见。所有人都要回家了,住校生都去教学楼拿上网课的教材,我在教室里,拿出东西,突然颓废,便一扔,去外面趴在栏杆上,嗯,死鱼。然后我望着西边,想起了什么,便从那里的过道经过了两次,像个变态,第二次终于看见了。我透过窗子,看见了。然后窒息。后来我在栏杆上,看她推着行李箱下了楼梯,直到看不见,心里升起一股莫大的悲哀,打电话也没有人接,更加魔幻了。我关掉我在教室里放的音乐,合上了黑板,坐在讲台后面的地板上,十分的悲哀。
不知道什么刺激,我心里又一股极大的振奋,一股极大的勇气,促使我完成一件伟大的事,一件足以洗刷我的悲哀的事,我睁大了眼睛,收拾书本回宿舍去。
刚把行李箱推到离学校东门口五十米远,我就出汗了,这是我怀疑这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行李箱实在太沉了,里面满满的都是书,我把它在人行道的崎岖砖块上推着走时,便格外费力,而我为了缓解,会把两手搭在上面,撅着屁股推着走,十分奇怪,行人皆侧目而视。“总不能一直这样吧。”我想着。
完球了,我推它刚过马路,经过一个早餐摊时,就有“咯哒”一下,箱子推不动了,我正要看什么毛病,却看见地上有个轮子,完球了,拿起轮子时竟还十分烫手,使人能想象它是怎么掉的。早餐摊老板还讲了句话,是替我表达惋惜。“你这轮子是焊的还是拧的?”他凑近看,“焊的啊,那安不回去了。”
我硬把轮子卡进去,可是没走两步就又掉下来了,没办法,只能硬撑着三个轮子走,可是十分别扭,只感觉腿收到一阵扭曲力,倘若再走下去,腿会受伤的吧。三个轮子要费力得多,我走到一个高档地产门口的时候,实在不行了,这不可能撑到家的,路程才不到二十分之一啊!我坐在路檐上休息,从口袋里拿出刘安迪给我的零食吃,这时看见地产门口值班的保安,走过去问他:
“叔,我那行李箱掉了一个轮子,拉着费劲的很,能不能放到你这里,我到家再骑车回来拿?”
“不行。”
“嗯?”
“不行。”
说实话,我很少被拒绝过,也许他是有苦衷的,公司规定也说不定。于是我继续推着箱子走。
我那时到过一个空旷的十字路口,看见远处的高楼,被深深震撼到了。然而当我安置好行李箱后,经过一片商业楼区:欧亚国际,看它们高耸入云,粘着各种浮华的品牌,广告,光鲜亮丽的,不由自主感到恶心,并想起了一句话“城市就是商场和商场之间住着人。”相反的,我还经过了高架桥下的一片绿草坪,清晨的阳光透过桥梁,在草上投射一道一道的,有油画的质感,看的很舒服,这与我们教学楼旁边一片草地有相同的美感。那片草地上有人在小屋旁工作,有人在石地上锻炼,早上有人在跳绳,等晚上我回来拿箱子时,有人在打太极。
我不太熟悉路,因此每段路都是凭着方向感和直觉走的,当然有时也会问路。因为有这个箱子在,走错路的代价总是很昂贵,那时我在纠结到底该上坡还是下坡,其实这两条路的目的地都一样,但事实证明了我选择上面是正确的。穿过一堵墙的缝隙,我在马路的对面看见了一个公安站点,一开始只是心头的一个小想法,但一想到我的遥远旅途,便不得不坚定。我把同样的话重复给人民公安,却只是问了几个问题就同意了,因为不一定人在,一开始打算把我的箱子放在房子后面的窄缝里,但怕被人偷走了,最终还是放在了房子里,并叮嘱我说如果早上十二点前到不了的话,就要在晚上七点到八点之间到,因为,不一定人在。我一开始说我尽力在十二点前到,现在看仿佛痴人说梦。那时我就在想,人民公安,人民的公安,哈哈哈……
走过一段路时,我被路边的树打了脑袋,树枝应声折断,只剩下一点皮连在一起,我走出一段路,又回来,把它摘下来,让它陪了我一路。因此人们可以看到戴着牛仔帽的西中校服挥舞着树枝,高兴地在路上走着。这期间我上了一个厕所,而我晚上回来时也找到了这个厕所,并撒了一泡,清理厕所的阿姨不畏惧,但在小便池的我畏惧,钻进了包间,并听见阿姨咒骂那些尿分叉的混蛋。
走到欧亚国际,我开始向南行进。路过一个叫“桃花潭”的景点,但是疫情原因,已经封闭了,能看见有人把挡路栏杆移开,然后把车开进去。经过一座桥后,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走了,周围的景物熟悉又陌生,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就在世园会,但是只是一瞬间。正好,十二点了,我还没吃早饭,走了这么长时间,累了,饿了,找到一个卖炒面的摊子,和工地的兄弟们一起吃了起来,我会想起我打工的时候,吃饭也是这样随便找地方一躺,一坐的,但他们还要好点,我当时是直接端着塑料袋吃的。我问了路,继续行进,周围变得完全陌生了,这时方向感就十分重要,我上了一个很大的桥,极其大,眼神透过栏杆,能看见下面的层叠的立交桥和上面的车水马龙,是很壮观的,很巨大,高楼相比之下都很小,我心生恐惧。我心里想着,我要是掉下去,会不会被树枝戳死,或者被挂住,再或者掉到下面立交桥上。我一路走着,观察着阳光投射下的栏杆的影子,有的两根竖直栏杆之间没有横梁,但有的又有,这是否是间隙的原因,但间隙似乎都一样……
在经过官厅新村的时候(至少那个大大的门牌是这样写的),我实在感觉迷路了,这里如此陌生,就连停车场的厕所都要扫一码通,我绝望极了,就连我问厕所在哪的那个老汉都不是很友善,幸好后来找到了一个公共厕所。我一路向前走着,两脚逐渐发麻,发酸,疼痛开始隐现,等到我和胡佳童通电话问路时,终于背不住了,一下坐在红绿灯旁边的路障上,感觉再走一步就要抽筋了,胡佳童告诉我我走的路没有错,只要继续朝前走,我给他指东城购物中心和浅水湾幼儿园,“没错,就是中间那条路”,两个标志物中间夹的是柳浦巷,这条路,在后来我和胡佳童晚上跑步时(也就是走回家的第二天),我们在此买了水,只不过太冰,喝得肚子疼。
等过了柳浦巷,就豁然开朗了,眼前的正是湿地公园,我已经像到家一样高兴,这样和胡佳童通了一路电话,虽然双脚疼痛,仍旧高兴,走走歇歇,拿出我的水壶喝几口,吃两下,不久到家了。
等晚上我骑电动车回去取箱子时,已经全黑了,冷得要命,我把冲锋衣的袖口收紧,拉紧帽子的松紧绳,顺着记忆一路朝回走,竟有一种回顾人生的感觉。这个过程中,我努力不浪费电动车的一丝电,恐怕半路停下了,其中到达大桥的时候,我没有走高高的桥面,而是选择了回家时没有选择的底下的道路,那时看这条路在目力所及的地方转弯了,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走这条路没有高处的恐惧,却威胁着我的电动车的电量,两个大坡,走得是心惊胆战,我看见仪表盘显示的电量在满电五格电和四格电之间徘徊,众所周知,电动车百分之五十的电量和百分之十的电量基本等价。真是冷啊,尽管带着手套,到公安站的时候手都冻得疼痛了,更别提回到家,全身都是冰的,膝盖仿佛结冰,走路颤颤巍巍,就在被窝里暖了半个小时,等出来仍没有好转,我算是理解老年人为什么走不动了。
在公安站,公安把我的箱子取出来,我使劲搬到电动车上。
“骑电动车来的啊?”
“嗯。”
“你这要骑多少时间啊?”
“这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一看,七点十几。“我六点来的,骑到这就一个多小时吧。哈哈,来一个小时,回去一个小时。”
“好家伙。”
“谢谢你了,再见!”
“再见!”
冷风吹着我的膝盖……
我刚才查地图了,我走官厅村的时候经过的那个环道,和三十四中只有一路之隔,我想起了我体育中考的时候,当时要是再多走几步就能看到那个我五十米测试摔倒的操场。真是有种感慨。
202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