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
昨天回到了学校,今天开始给五号的微积分开始准备,看了一整网课,咬了一整指甲,还没咬完,我要是在宿舍多好,有指甲刀有垃圾桶,我总不能把咬掉的指甲扔在自习室地上吧?
从礼拜五考完我就开始了行程。这次我从深圳到广州是沿着我之前徒步的路线走的,出乎意料的是,我对这段路线上的形色竟然都还记忆犹新,看到有些景物,就自然的知道了该往哪里走,要知道,在开始这一段行程之前,我自认为我对这段路都忘得差不多了,唯一记得的只是几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可是当我走过这些路,曾经埋没在记忆里的小事,飘渺的思绪,都在我看到那些景物时回来了,就好像我徒步一路上的记忆并不在我心里,而是撒在路上似的。因此这段旅程也变得有趣了,总能在骑行时看到当时我在路上走路的身影和思绪,这时我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调侃地评论着当时我所经历的一切。国庆时我还想过,要是我骑着一辆自行车,那应该会快很多。但从广州到珠海的路上就是另一种感觉了,我也遇见了很多事情。
前半段可以说是一次怀旧之旅,我晚上到了东莞友谊路,就是小猫的那个地方,我想找到那个小猫。那天的前一天晚上我还在激动地想着,如果那只小猫还是那样瘦小,还是那样无助,我可能就会把它带走,买个猫猫背包背在身上,然后它会和我一起回西安,成为我旅途上最好的安慰。我就把车停在了当初见到小猫的那个公寓门前,四处去找它,但没有找到。我上了那个公寓的二楼,因为我记得那个大妈就住在那里,可我不知道她住在哪一间。正对着楼梯有一间房间的门掩着,我就去敲了敲门(屋内没反应),这时楼上有一个大爷下来了,我就问他,您知道这里曾经有一只小猫吗?它这么大,是黄白色的(我现在也不确定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了),大约在三个月前,我在这里见到过它,请问您知道这只小猫吗?大爷表示他什么也不知道。公寓的隔壁是一个类似五金店的地方,一群大老爷们在里面围着桌子抽烟喝酒,门面敞开着,当我在四周搜索小猫的踪迹的时候,能感到他们的眼神打量着我。我跑去问他们,一个大哥知道那只小猫,可那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那时小猫还总是钻到他的店里去,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它了。接着我又去公寓对面的另一个公寓去,问那里的前台(因为这里的门面总是敞开,前台总是能看到街道),他说,这里的晚上总是有很多猫,他也不知道我说的是哪只猫。我回到一开始的公寓二楼,又敲了敲那掩着的门,门里出来一个男的,似乎是管住宿的,我问他,您知道这里曾经住了一位这样的大妈吗?他说,这里的人来来往往,换的很快的,他也不知道我说的是谁,而且也不知道我说的小猫。
我觉得有些心灰意冷了,又跑到附近的巷子里去寻找那只小猫的踪迹,无功而返,坐在另一间公寓的台阶上看我的手机。那时已经九点多了,我就去到刚刚问过的前台那里,想问问有没有单间住宿,那时前台不在,而我在回头朝街道上走的时候,看见一只猫走过公寓的门口。
于是我就朝着猫消失的地方走去,看见了它,它怕人,是一只黄白色的猫,我不知道,我一直跟着它,直到它拐过一个拐角,就再也找不到它了。三个月的时间,能让一只小猫长多大呢?我不确定。但它的出现就好像一种安慰,于是我又回到了前台,这时那个人回来了,我订了一间房,五十元。
那间房的隔音不太好,直到半夜两点都有人说话,而我在第二天的七点多就被吵醒,迷迷糊糊睡到了十点,闹钟响了。
当我走过新和大道(这是我徒步第二天和L一起走过的一条路,还在深圳)的时候,我看到前面有一只小狗跑过自行车道,就连忙刹了车,那只小狗就在我车轮前面跑过,到了旁边的路缘去,那里还有一位环卫工人,但年龄似乎并不大。我停了车,去看那条小狗。这只小狗也是真的小狗,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摸它的时候会热情地舔我的手。我看向旁边的环卫工人,他就开始向我介绍这条小狗的身世由来。他的口齿不太利索,胖胖的。他说它是那家厂里的母狗生的,那只母狗生了一窝小狗,说我可以去那里看。我问他母狗咬人不,他说咬。
这只狗总在路上跑,这难道不很危险吗?我说。他说的确,路上的人看到它了都会避让它,要是不小心把它碾过去了,也不会发生什么事,因为这是一条杂狗,可毕竟还是一条生命啊,他说,路上有的学生,上班的,看到了小狗,有的就把它们抱走了。看来这里之前还有更多的小狗。接着,他就开始问我,我从哪来,要到哪去。之后他又开始问我学校里的事情,说我也可以在学校养狗,我说不行啊,舍友会有意见的,他说,那你就可以养个那种小的贵宾狗,说着他就打开手机给我看快手上面那种茶杯犬的视频,你看,这种狗放在你平常喝水的杯子里都行,吃饭喂一根火腿肠就饱了。他说,要养就养贵宾狗,这种杂的狗不行。
我的包里带了一些猫条,本来是准备带到小猫的地方喂给它的。我拆开一根鸡肉味的,想要喂给小狗吃,这时小狗已经跑到旁边的一个车底下,环卫工人在一旁的树下,被车挡着。我拿着猫条去叫小狗,这时看见环卫工人正在树下撒尿,他转过头来对我说,不要给它吃那个,它吃肉吃惯了就不好好吃饭了。
一辆跑车驶过,引擎声震耳欲聋,我们看着那辆车远去,发出了感慨。
等我走的时候,突然从厂子里冲出来两只大狗,冲着我叫,我赶紧骑上车跑了。
一月三日
第二晚我住的是“庆华旅馆”,这真是十分巧妙。我到了前台,问老板为什么要起这样一个名字,事实是,这个名字不是他起的,这个旅馆是他接手别人的,而从那时起,这里就叫庆华旅馆了(除此之外,老板还给我分享了他的人生哲学)。这一晚我也睡得不是很好,因为我的房间对着两个街道交汇处(旅馆老板说给我开个大的房间),而这间房的隔音效果不太理想。第二天早上八点我就被汽车的声音吵醒了。旅馆的对面有一家尚未开业的零食店,叫赵一鸣。前天晚上我想去那里买吃的,结果被告知开业前买不了东西。
旅馆的隔壁就是一家早餐店,第二天我起床后在那里买了三个包子,吃完后就上路了。我仍然沿着广珠路骑,附近只有这一条路。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在路边的公交车站看到了一个骑公路车的大哥,一路上我能看到很多骑车的人,他们都是全副武装,我反而因为走得太急,连头盔都没有。
那时我想着,在旅行里,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因为作为一个过客,没人会在意你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不友善一点呢?就像我曾经高二所做的一样,我向那个大哥打了个招呼,大哥对我笑了一下,我就接着骑走了。
可不久之后,大哥赶了上来,问我去哪里。珠海,我说,我也去珠海。大哥说他就想找个人作伴一块骑行,说那样会好一些。就这样,大哥一直陪我骑到了港口。
说实话,跟大哥一块骑行还是比较费劲的,不仅因为他是个骑车一年的熟手,而且还因为他公路车本身就比我的山地车快。我们一块骑车一会后,我发现我骑得突然费劲起来,就想让大哥等等我,我回头一看,我的后轮车胎已经瘪了。大哥拿出来打气筒,在路边给车又打满了气,可就在我们上第一个坡的时候,我的后轮又瘪了。显然,我后轮胎破了。于是我朝大哥喊叫,要不你先走吧,我自己去找个修车的地方。我们那时正在广州和中山的交界处,人烟稀少,大哥还是很给力的,他说他先骑车给我找个修车的地方,我们留下了联系方式。我们分开的地方的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加油站,
大哥从加油站的那条路右拐过去,向我招手,我便跟着朝那里推车过去。幸运的是,那里就有一个村子,等我们进了村,走了不远就找到一个修电动车的。师傅两下补好了我的轮胎,大哥在那里给我买了两个鸡蛋,一瓶水,和两个士力架。
我们就这样一路骑,在几个小时内就过了中山市,到了珠海。正如我说的,跟上大哥实在是非常吃力,就算我躲在他后面,以此来降低风阻也无济于事。我们还在中山市内的时候,大哥看路况良好,兴致勃发,突然就加了速,开始摇车。我只能苦涩地在后面看着。我们休息的时候,大哥又给了我两条宝矿力水特冲剂。
我来南方前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宝矿力水特,以至于我第一次在运动会见到这种饮料的时候还以为是某种廉价的功能饮料,没想到这个竟然比尖叫还贵,当我知道这一点的时候,记忆中喝饮料的味道一下子就变美好了起来。
最后我们经过了中山大学珠海校区,就来到了海边。这是我有印象的第一次见到海,海非常的宽阔,还能看到沿岸一些高大的建筑。我们在海边停了一会,我走到沙滩上去,一直走到海边,看了一会。
我回到路上之后,大哥给我拍了张海边的照片。
一月九日
我今天在乳源靠近大桥镇的地方休息一天,看了一天的短视频。昨天晚上天黑之后又下了一场雨,我冒雨找到一家商店,进去之后知道这里可以住宿,就交了两天的住宿钱。我躺床上没一会,商店老板儿子上来问我,又有一个骑行的,是不是跟我一块的。我便下去看,那是我在路上遇见的另一个大哥。今早我出去外面看他的车还在外面,却不见他的人。我只穿着秋裤在外面坐着,因为我的外裤昨晚洗了,坐了一会,开来一辆面包车,要把大哥的那辆旅行车拉走,我一问,才知道大哥的老婆要生产了,所以他只能放弃他的骑行计划。
路过清远的时候,还遇见了一个结婚五次,离异六次的徒步大哥。他是一个模具公司的老板,公司特地给他做了一辆人力拉车,他就拉着车一路走。他要到湖南邵阳去,已经出发十三天了(截至我遇见他的那天)。他锅里炖着鸡汤,还要邀请我一起吃饭,我在他那里坐了一会,就继续出发了。
之前去珠海的那段路,一开始我走的是原路,自然也就路过了那个躲雨的售楼处。我路过的时候正是白天,看见那个赶我出去的接待正站在路口迎接进去的车辆,我骑过去,问他,你还记得我不?他表示没有头绪,我便提醒他,国庆的时候,我在那里躲雨,你把我赶出来了,我指了指那个地方。他这下就想起来了。
一路上真是越来越冷了,我的脚现在有点冻,我想过几天我得去买几双厚袜子,等我到长沙的时候。这家商店提供的住宿服务很简陋,但收的钱是80,这在我看来是有点略高的,尤其是他家的被子还很潮的情况下。但人都还不错,今天中午在门口坐着和从四面八方来的人喝茶。
一月十一日
此时我路上遇见的骑友正在洗澡,我们仅仅花了八十块钱就得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双人房。本来我预计今天我还能多骑一段的,但这位骑友实在不行了,用他的话说,是要爆了。
因为他也朝长沙方向去,而同行的陌生人又是可贵的,更别说他骑的也是山地车,这样我们的速度就能保持一致。我猜,接下来的两天里我都要和他一块了。这位朋友叫蔡俊豪。
今早群里大家伙都喊我起床,骑了一会胡睿昕又通过定位说我速度不够,简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一月十九日
距离上一次记录已经过了八天,我决定今天再歇一天,在赤壁镇的一个宾馆里,这里专门为旅游的人装修过,所以街道都很不错,一百多里之后就是武汉(我的里都是公里),我明天晚上到武汉。
我和蔡俊豪在湘潭分开,随后到了长沙,见到了武智轩和李弘凯,当晚一起吃了饭。在长沙歇了一天,就和李弘凯一块出发了。但是两个人行进的速度变慢了很多,一是因为两个人能玩的变多了,二是李弘凯的体力跟不上,骑了不到十公里就气喘吁吁,于是我前天把他送到了岳阳的火车站,他现在已经到西安了。
他去到火车站的当晚,我在一家路边的人家住宿,一开始我没找见人,但后来我在房子后面的另一间平房里找见了正在烤火的一家人。当时又下起了雨(以后我再不会下雨骑车),他们就叫我去火堆旁边坐着烤火,火堆上面挂着很多腊肉咸鱼,老头给我烤了糍粑。前一天我的自行车在107国道上扎胎,我正在维修的时候,旁边好心的老太太也给我们送来了一块糍粑。
昨天出发的时候是蒙蒙细雨,结果越骑雨越大,我不得已找到饭店吃饭并避雨。吃过饭后,老板大妈看雨还在下,就让我进去坐坐,里面开了空调。一直到雨稍微有点停下来,我才出发,但不久雨又大了。我在饭馆隔壁的超市买了件雨衣,相比于我之前在广州买的电动车雨衣,它的风阻会小些,也更灵活。
那天的路上差点被车撞了,把车主也吓得够呛,等他摇下窗户,我俩互相着急着道歉。沿着长江走路很平,但风很大,寸步难行,一路都是北风,我再向北走可能风会更大。至少我已经到湖北了。当晚我冒雨找到一家县道边的饭馆(下了一天的雨),受到了老板热心的接待,吃了饭后,老板大妈带我去她认识的一家宾馆,也就是我目前住的这间。
我看地图,从这里到河南一路平原居多,不像广东到湖南一段多山,随后我将从郑州就三门峡入陕,回到我心心念念的家。
二月一日
到家之后的第二天就去了西安中学。
昨天骑到凤凰大道,天气预报说的雨雪终于下开了,而且越来越大,那时候我距离家里就剩下七公里。一路下山,拐到了田洪街道上,我就想到了“Thomas Jefferson's Coming Home”的歌词。
Oh lord he has been off in Shenzhen for so long.
正当我这样想,将骑过庆华中学时,突然感觉无力,一看是前轮扎胎了,于是又在田洪正街上表演了一回补胎。晚上王子春,冯豪,任昊翔都到了我家。
今早八点多起来,给王晨皓打电话,因他昨晚要我起来叫他一起去吃早点。我起床的时候打了一通电话,到我家门口的时候又打了一通,可他还在床上。他接了我的第一通电话之后,却又睡着了。
吃完早点,我去跑到澡堂洗了个澡,因为我的头发惨不忍睹。我先去原来的万中福买了个毛巾,结账时看到右侧的是个漂亮的女生,我就去那里结账。过去的时候我认出来那是初一时隔壁八班的,她也认出来我吗?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或许有过一两句),但我相信我们确实知道对方是谁,但愿我没有认错。
十点十一点的时候我到了西安中学,给刘卫打电话,叫门卫放我进去。我一路转到南楼五层,拐角原雪正走楼梯上来,我向她打招呼,对于她,这样一个没有事先通知的拜访就像一个不真实的幻影。原雪现在也进了年级部办公室,担任宣传工作。她一进年级部,就说:“大佑从深圳骑自行车骑回来了!”办公室里有翟培源,胡晓洲,收费的那个老师,和朱妮娅。
在年级部里吃了一个香蕉之后,我又找到了刘卫,接着我去下楼找李珍,可在办公室里没找到她,侯西岐所在的英语组办公室的门也锁着。没办法,我出去吃了中饭,膳当家。出学校时候我还问那个门卫,可否让我出去吃个饭,没找到老师,等到下午再回来找,他说好。这个门卫大叔总是和蔼可亲。
可等我从膳当家回来时,东门门卫室里却坐了另一个门卫,他是十分可憎的,是那种被变态骚扰后向他求助,他也不会申以援手的门卫,同样,南门的门卫也是这样。那时候刘卫和李珍的电话都打不通,恐怕他们在睡觉,我请求南门保安让我进去坐一会(显然那里有我待的地方,我是在那里呆过好几回的),他们却对我冷漠至极。没办法,我还能怎么办呢?我从西边的栅栏下面的空隙爬过去,翻过了两道门,又翻过了菜园子的门,进了学校。
这时住校生还在午休,我游荡到原先高二一班所在的地方,有一个同学(正如我当年所做的那样)在调试电脑和他自己的ppt,因为他们的语文老师是何洋,就像原雪的语文课一样,每节课都有课前演讲,他要讲飞机,就像李天阳讲火箭一样。我对着他怀念了一些旧事,过了一会,李珍的电话能拨通了。
我在行政楼五楼的健身房里等她上完下午前两节课,第三节课我们在她的办公室里聊天,第四节课她还有课。我又游荡到侯西岐的办公室,看他正在那里躺着看电视剧,我到他背后,他看见我,说“诶?”我说“诶?”他说“诶?”
后来我才知道,他没想起来我的名字。
我,侯西岐,和李珍,在航校食堂吃了饭。因为航校吃饭有特别的规定,所以我不能露面。侯西岐和李珍一人端着两盘饭过来,这导致我最后吃的很撑,上了地铁抬手抓扶手的时候,胃感到隐隐作痛。
侯西岐当晚有晚自习,李珍要排练节目,所以我们吃完饭之后就散开了。
2024年